来源 | 汽车服务世界，作者 | 拉面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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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月15日，屡遭大火的天荣汽配城终于全面清场。1300多个商户从着手找新店到几乎全面撤离，只花了半个多月的时间。

但是，撤离了不代表安定了。

据了解，目前天荣汽配城的商户中，60%-70%左右已经找到了新的落脚点，但还有30%-40%的商户仍在外飘着。

所谓飘着，就是指没有办公室、只找到了一个仓库把货先放过去，处于临时过渡的状态。

突如其来的搬迁

天荣汽配城的搬迁虽然早有预兆，但对里面的商户来说，依旧是出乎意料。

这些年，关于天荣要搬迁的传闻不绝于耳，但一直没有真正的动静。期间因频发的火灾，商户们很多次都觉得要搬了、但都没有搬；到了2020年，几场大火下来，商户有觉得这次终于要搬了。

5月16日，天荣汽配城终于正式贴出了由政府盖章的搬迁公告，通知一个月内搬迁，大家觉得这是真的，很多人开始找新店面准备搬。但是，从政府通告贴出（5月16日）一直到最后一场大火发生（6月7日22时），中间将近1个月的时间，市场方面都没有明确市场拆迁的事宜、甚至不承认要搬迁。

大家找店面的动作也从一开始的积极到后来就停滞了，“大家觉得可能不会搬了，按市场的反应再扛个半年或者更长时间，到明年问题应该不大。”

但是，变数发生了。最后一场大火发生的第二天，市场突然通知：要搬迁。到了6月11日，市场贴了正式的搬迁通知，要求商户即日启动搬迁动作，期间不再送电，搬迁时间为期一个月。

从事郑州汽配市场物流配送生意的张军，见证了天荣这段“从门庭若市到空空如也”的搬迁过程。

据他说：“市场通知下来以后，商户都蒙了，一开始还抱着侥幸心理，后面几天才意识到这次天荣真的扛不住了，开始忙着一边做生意一边找新场地；但大家其实连一个月的搬迁时间都没有。”

据了解，绝大部分商户其实只用了半个多月的时间就搬出了天荣，“到7月初才陆陆续续搬设备、处理各种货物等；不搬不行，市场不送电，就算送电大家在里面待着也没用，物流全停了，没有物流车货都发不出去，怎么做生意？”

为下一个落脚点奔波着

在天荣汽配城1300多家商户几近腾空之后，《河南商报》形容：烜赫一时的天荣时代正式落幕。

成立于2005年的天荣汽配城（时名天荣国际建材港），如今已有15个年头，体量巨大，集中了从汽修维修、美容装饰、轮胎业务到全品牌汽车配件批发零售的整条汽车产业链，其见证并参与了郑州的汽配行业从传统夫妻店模式到品牌代理最终涉足研发的迭代。

自2016年承接北环汽配车饰广场外溢商户后，天荣汽配城的商铺一度一铺难求，逐渐上涨到今天110元/平左右的租价，但大家依旧愿意聚集于此，因为在郑州汽配人的眼里，“天荣是当之无愧的老大。”

“我们发货给维修厂，大多数都是从天荣汽配城发出，还有汽配大世界跟马渡也还行，除了这三个，其他的市场发货量相较而言真的不大”。据了解，张军的汽配物流站点布局了郑州所有的汽配市场。

在这样的鼎盛时期消散，1300多汽配商户搬离天荣汽配城的过程，自然是匆忙与彷徨的。

“里面的商户完全乱了，大家都在为下一个落脚点奔波着”，自搬迁一事正式敲定后，张军在自己的多个市场群里看到了商户老板们的疲态。

所有人都在迷茫：天荣拆了应该去哪儿？哪个市场对自己做生意更好？

张军与商户朋友们有着密集的沟通，发现老市场（马渡汽配城）是大家的首选，相关配套成熟、汽配生意也不错；汽配大世界、海燕汽贸园离天荣最近，才1-2公里，对生意的影响最小。

但问题是：这两个天荣商户中意的市场，承载量太有限，“体量太小，合起来只能再承载200-400个商户，剩下的将近1000商户还是要继续找地方。”

至于其他的市场，虽然各有优势，但大家都不太倾心：要么太远、要么汽配规模不行，对生意的影响太大了。

商户要考虑的除了“距离、市场规模”，还有很多店铺方面的条件：是不是一楼门面、有没有物流配送、房屋结构适不适合仓储？

对库存量大的商户来说，要花费诸多心思挑市场，因为必须要有仓库；但对于库存量小、甚至不需要备货靠市场调货生存的商户来说，他们只要有办公室、电脑就能做生意。

据了解，其他市场也在解决一些问题便于天荣商户入驻，有知情者透露：“比如商户担心的仓储问题，锦艺城好像在准备买地建集中的仓库。”

上涨的租金

由于天荣商户的大量外迁，郑州不少其他市场的商铺价格开始大幅度上涨。

初步了解，郑州各市场价格便宜的商铺从每平方20涨到了50-60，本来价格就贵的商铺从每平方100左右涨到了200-300。

张军说：“郑州也有一些市场价格很便宜，每平方10-20元价格不等，甚至免费（前期），但考虑的人其实不多；像汽配大世界价格很贵大家都想去。”

事实的确如此，据《河南商报》报道：桥北汽配城零租金，针对马渡开通了点对点直达的同城摆渡车；锦艺汽车智汇港同样前期免租，并给予装修入驻现金补贴。

租金贵商户却抢破头要去？为什么？有天荣商户称：“短期内，我不会考虑太多成本的问题，而是考虑怎么才能不影响生意，我不敢走太远。”

多方消息证实，目前已经找到落脚地的很多商户，都在汽配大世界、商堡、海燕等附近的小区、别墅区、牛棚里窝着。

让商户不愿走远的原因，除了生意因素，还有另一个客观原因：天荣不仅是他们做生意的地方，更是他们生活的地方。

很多商户在天荣生活了很多年，在这里买房安家、子女上学等，“就算天荣拆了，很多人短期内也离不开这里，日子得在这里过。”

除了上涨的租金、商户还面临着其他的经济压力：天荣汽配商户的搬迁主要是个人行为，有些市场虽然会提供免费搬家服务，但真正能享受到的没几个，库存多的商户搬迁的成本挺高，也有媒体报道，天荣的部分商户可能会面临拆迁补偿及租金退回问题。

加上上半年疫情的影响，许多商户的现金流是否能够支撑这次的搬迁，其实不得而知。

丢失的老客户

商户们担心的“搬迁以后生意出问题”这件事，其实已经发生了。

一些商户搬迁到新的市场以后，慢慢开始丢失原本的老客户。

在天荣多年，商户们已经积累了自己大量的维修厂老客户，而这背后除了商户们的专业、热情、配件交易本身之外，还有很多其他外界的因素。

汽配行业具有非常明显的聚集效应，这是由行业特性导致的，配件种类多、占用资金大、维修厂需求高，这些加注在汽配城身上，衍生了其特有的同行调货便捷、物流配合程度高、商户自身的专业化程度强能够满足商户的各种需求等特性。

搬迁后，商户们被打散在了城市各个角落，聚集性差了、原本的天荣“人流量高”优势没了；原本有合作调货关系的商户也不在自己的周围、货物缺失率高了；到了新地方，物流路线发生改变、商户的备货发货时间也因此发生了改变，针对的客户（维修厂）群体也变了。

但是，老客户的需求（维修厂所需的配件种类与送货时间）、习惯（下单的时间）没有变，最终导致一个致命的问题：没货、或者货发不出去。

“以前天荣的商户，订单爆破时间都要到中午；物流车是13点发车，在13点以前，商户们可以备货发货，爆单也不怕，时间足够；但现在，商户爆单的时间还是没变，但新市场的物流车必须要12点走，商户的备货发货时间少了整整一个小时。”

结果其实不难想到：中午商户的订单爆货了、还没来得及备货发货、物流车已经要走了、货没发出去、老客户自然流失了。

至于另外一种“维修厂急着要货、原本调货的商户离自己太远、没货发出、老客户流失”的情况，更是不难理解，“维修厂跟汽配门店合作就是为了快速要货，你没有、一定时间内送不来，自然转去跟别人合作，生意就是这样。”

汽配城的壁垒

聊搬迁归根结底是为了聊生意，聊汽配城的生意自然要聊到电商平台对他们的冲击。

按张军的话说：至少在郑州的汽配城圈子里，电商平台对大家的冲击没有外界以为的那么大，反而有明显的促进作用。

据了解，2015年左右，电商正式进入了郑州汽配市场，相较于“份额份额被抢占”，更大的影响其实是：电商平台的入驻促使郑州汽配城的物流配送效率大幅度的提高。

05年入行，16年开始从事汽配物流配送的生意，张军对于郑州整个汽配市场虽然不敢说完全了解，但对于汽配物流这件事，他可谓烂若披掌。

据他表述：修理厂从汽配城拿货，时间缩短了一半。

“以前我们是一天4班车，市内4小时到货；但现在是1小时一班车，市内2小时到货；市外150公里内是3-4小时送货到店。”

至于对汽配门店生意的冲击，张军的观察是：现在的影响比较小。

“我跟汽配城打交道比较多，所以知道大家基本上做得什么生意，国内目前影响力较大的康众、三头六臂、快准车服等平台，对他们影响其实还好。”

他指出一点：康众他们做得都是易损件，但郑州的汽配城商户多数是不大做易损件的，主要做全车件。

18年以后，郑州不少跟汽配城有生意冲突的撮合型全车件电商平台因种种原因慢慢退出郑州的汽配市场，现在极个别如开思之类的全车件平台对大家的影响也不算太大，因为SKU完全不是一个量级的，汽配城要大得多。

汽配商户为什么要把易损件切割出去？关于这一点，《汽车服务世界》跟上海某汽配老板也聊过相关话题：

他点出：“易损件的单品利润其实很高，但是售价太低了，几块钱的进货卖几十块，如果摊上物流，我根本赚不了钱。重点是，除非离得特别近，否则维修厂也比较少在汽配城拿易损件了。”

维修厂从汽配城拿货追求的是效率，想较于电商平台来说，全车件从汽配城拿效率更高；但易损件如果从汽配城拿效率反而低了。

从商户角度来说，做易损件也是件麻烦的事儿。“易损件要货频率太高，我不能一个火花塞、雨刮器就给发物流吧，不划算；车主其实也不愿意等，换个雨刮器要等2小时，谁都不干。”

该老板分析：“做到好的电商平台大多都是做易损件，也是有原因的，利润高、出货量大、SKU也比较少，好把控；他们也有在维修厂附近大面积布局网点的能力，保障维修厂的拿货速度。”

但全车件不同，电商平台攻克的难度较高，汽配城的服务能力、物流效率与专业程度，是目前的电商平台无法替代的。

首先，品牌太多、种类太杂。一个车型有上万零部件，同一车型不同的年份都有不同的配件，电商的SKU不可能做到汽配城这么全，再有钱也很难做到；

其次，全车件的识别难度太高，目前的电商平台系统精准识别的概率低。最后还是要维修厂自己凭经验、花心思去识别，配送可能还没办法达到当地汽配城的速度，维修厂不如直接一个电话打给常合作的汽配商户，要货更快。

亦有汽配商户直言：自己干了20多年，都有很多配件记不全，电商系统怎么可能做得到，对我们来说，拆迁、整改之类的影响才大呢。

路在何方？

对于天荣商户而言，更大的疑惑其实是：未来，是否还会有一个新的天荣汽配城，重塑曾经的辉煌？

虽然有相关传言，但直到目前，尚未找到关于打造新天荣汽配城的公开信息。

郑州汽配圈子里，有新的段子流出：

桥北说离天荣近，大世界笑了；

大世界说生意好，马渡笑了；

马渡说是承接地，中牟笑了；

中牟说市场多，华南城笑了；

华南城说实力强，锦艺笑了；

锦艺说是智慧港，绿都笑了；

绿都说小而美，欢乐谷笑了；

欢乐谷说定位准，马头岗笑了；

马头岗说大户多，海燕笑了；

海燕说在等新市场，所有市场都笑了。

局外的人，听了段子挥之一笑，局内的人，完全理解其中的迷茫与无奈。

卖灯饰的王老板曾在网络上的相关文章底部留下这样一段话：我是天荣商户，拆迁到现在，失业，没有地方开店。房贷还着，员工散了，货架卖了。

路在何方？也许是那些还在外飘着的天荣商户，每日醒来脑海中冒出的第一个问题。

（注：应采访者要求，文章中的张军，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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